猊泽

拥抱有温度的世间,做个有痛觉的人。

【双北新年24H+|初一01:00】锚点

又名:一夜情引发的惨剧
又名:你以为喝酒误事这话是跟你闹着玩的吗?
 
 

*撒探长×何前辈(决战欧冠之巅)

*冷静克制害羞酒后情话点满天然撩探长×作威作福撩天撩地撩完就怂了吧唧小狐狸  

   

 



如果说哪个地方在除夕夜还能聚起一大堆互相不认识的人一起开party,那必定不是酒吧就是夜店,何前辈站在吧台后面把杯子擦得亮晶晶的,抬眼看店里喝高了的人群魔乱舞。

  

虽然这地方名义上是个球吧,但总是要恰饭的嘛,一年大型联赛加上其他林林总总的大小赛制加起来也不过一百来场,总有几天空闲出来没球可看,更别说这儿之前还死过一个人,客流量锐减,撑起这么大一个店面必得物尽其用,那些小年轻愿意在不看球的时候来喝啤酒,何前辈也乐得坐着就把钱赚了。

  

毕竟他现在可是个实实在在的穷人。

  

何前辈瞄了一眼挂钟,时针扫过十二点的刻度,他转身调暗店内的灯光,等着这群年轻人把倒计时喊得山响,灯光昏暗,人影重叠,门口一个颇为眼熟的家伙推门而入,抬手拍掉了肩上落的雪花。

  

何前辈脸微不可见地僵了僵,低头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一样整理吧台上放的小摆件,原本散乱得具有艺术气息的零碎被站军姿一样排排摆好,当他第三次把皇马和巴萨这两个死对头的旗子插反时,男人终于挤过人群,倾身把手肘支在台子上跟他打招呼。

  

“何前辈。”

  

“探长今天怎么有空来坐坐?”第一句话就险些咬了舌头,何前辈心有余悸地闭上嘴,在架子上找了一瓶啤酒,给撒探长满上,“难道我这小破店又发生命案了?”

  

“那倒没有,”室内暖气开得很足,撒探长随手把外套搭在椅背上,棕色毛背心套着白衬衫,看起来磊落又温柔,他托着腮笑吟吟地打量着阔别三个月的男人,“这都除夕了你还开门做生意?”

  

“生意人挣的就是过年钱,探长还是不知人间疾苦啊。”男人纤细的手腕挂着一串手饰,正在漫不经心地摆弄着一套金属调酒物什,他抬头睨了一眼在群魔乱舞中正襟危坐的探长先生,暗暗磨了磨牙。

  

谁能想到这么个人模人样的东西喝醉了喜欢把人绑在床上操,长得剑眉星目,一脸坐怀不乱的正直,用发带绑他手腕的时候可是个十成十的流氓,还他妈打了个死结。

  

五月末的命案虽然经历了一些小曲折,但最后还是成功破获,何前辈一高兴就请大家在自家酒吧里喝一杯,没想到一发不可收拾,这些后辈年龄比他小,酒品还比他差,疯起来差点把店砸干净,他趁着白小西的海豚音告一段落,起身去卫生间准备洗把脸醒醒酒。


结果还没碰到水花就被劫持进了二号卫生间。

  

手段干脆利落,犯罪极其专业。

  

那晚何前辈虽然没有感受到自家超大空间的卫生间到底是如何便于作案,却实实在在体验了一把另一个卫生间的隔音到底能好成什么样子。

  

他被反绑双手困在墙壁与另一个人的胸膛之间喊到嗓子都哑了,外面的人该喝喝该玩玩,最后被撒探长抱出来时还能看见那几个没良心的小崽子醉得东倒西歪,呼噜打的山响。

  

而那个声称自己醉到断片的某探长,抱着个一百来斤重的人走直线走得那叫一个顺溜,转来转去还能顺利找到自己的房间,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就是拒绝交流,把人摁在被子里发狠地做,前半段还能中气十足地叫骂的前运动员到最后也只能攀着男人的肩膀哼哼唧唧地求饶,哭的极其没出息。

  

第二天何前辈按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往旁边一瞅,人没了踪影,睡过的地方冰凉,他看着自己脖子上那一片红艳艳的印子,只觉得从后腰一路疼到脑仁。

 

得,吃完就跑,他这是被白白嫖了一回。

  

灯光晃得人眼疼,将近十二点半这群年轻人依旧精力旺盛,手机音量开到最大,直接把球吧当成夜店,在他的球场上蹦起了野迪。

  

今天的探长先生明显心不在焉,手指在杯沿上摩挲,不是猛灌自己啤酒,就是盯着何前辈的脸发呆,忽明忽暗的灯光落在男人的鼻梁上,切断成不甚清晰的光影,眼睛黑沉沉的,看不清情绪。

  

何前辈被他盯得发毛,生怕他喝大了犯老毛病,随便拽一个小年轻非礼人家,就伸手往杯子上一盖,出声提醒他“探长还是少喝点吧,喝酒误事。”

  

然后他看见一丝一缕的绯红染上撒探长的耳尖。

  

???

  

我并没有在暗示什么你不要随便想歪好不好!

  

何前辈一口气梗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差点当场去世,骂骂咧咧走得不太安详。重点是看着撒探长不好意思地低着头几乎要把脸埋进酒杯里,他竟然也开始觉得耳尖发热,两人面对着面像傻子一样脸红心跳,纯情这事还真他妈一个传染俩。

  

“为什么不回家过年?”撒探长轻咳一声,状作无意地转移了话题,本意是想拉拉家常,配着一张正气斐然的脸和一把低沉好听的嗓子,生生听出了几分刑讯的严肃意味。

  

“父母双亡,无车无房,我还能上哪去?”何前辈才不怕他这一套,男人支着头笑眯眯地把经年苦痛都轻描淡写一笔带过,“多亏了撒探长,不然大过年的我就得去睡桥洞了。”

  

没错,这就是为什么何前辈现在还能心平气和地跟这个把他吃干抹净的狗崽子聊天而不是一个激动把桌子掀到对面人头上的原因之一。

  

甄射手的事情曝光出来后,背地里的龌龊勾当也逐渐浮出水面,虽然五百万因为踢假球打了水漂,但那份抵押贷款合同还是有部分转圜的余地。

  

半个月后何前辈捏着朋友推荐的名片推开了某律师事务所的大门,猝不及防跟十五天前嫖了他一顿就人间蒸发的撒探长打了个照面。


不是他夸张,要不是事务所的律师拼死拦着,这位命犯太岁还非要走亲访友的探长先生怕是要当场血溅三尺,附赠医院缝针三日游套餐。

  

为表歉意,之后的两个月撒探长都在这摊子事里忙前忙后地打转,两人见面来不及扯皮那些陈年旧事,光是资料、证据和官司就已经把所有话题填满,呆在一起的时间比律师还长,不知道的还以为探长转职成了律政行业的一颗新星。

  

终于,两个月后他们争取到庭外和解,成功避免一场官司拉锯战,何前辈又一高兴,十分不长记性地请律师和撒探长吃了顿饭,结果显而易见,喝大发的两人再次滚到了一张床单上。

  

不过这次他学聪明了,第二天天还没亮就收拾衣服跑路,做贼一样。


“阿sir还有什么想问的吗?”男人的语气轻佻又柔软,笑意从眼睛中满溢出来,他大大方方撂出一双白皙细瘦的腕子,圆润突出的腕骨小巧得让人想要咬一口,“总不该因为我没在家过年把我拷回警局里呆一宿吧?”

  

撒探长莫名有些口干。

  

音乐从听筒和音响中倾泻出来,把他引以为傲的观察力和判断力绞成一团,撒探长无法判断明暗灯光下男人的眼底翻涌的是真心还是假意,他伸手攥住那截细白的手腕,何前辈被这个出乎意料的动作惊得一颤,想要抽手又怕被嫌太刻意,整个人都僵硬起来。

  

这点僵硬落到撒探长眼里就被曲解为无声的抗拒,他匆忙松开手,脑子里成型的串词乱作一团,话赶话地往外冒“我想约你――”

  

话说到一半才察觉出味道不对,怎么听怎么轻浮的邀约再结合他之前的犯罪案底实在让人生疑,撒探长顿了顿又换一种说法“我是说,大过年的我们两个可以作伴――”

  

还是不对,男人懊恼地闭上嘴,把未完的话同酒液一起吞进嗓子,杯沿上残留着细密的气泡,在透明的玻璃上噼里啪啦地炸开。

  

“探长家又不在本市,千里迢迢跑过来跟我作伴?”何前辈转身踮起脚去摸架子顶端的酒瓶,单薄的布料绷出一段单薄的脊梁弧度,连蝴蝶骨都是振翅欲飞的模样。


他把话说得漫不经心,刺探的刀锋隐没在笑意浓重的玩笑里,这人像一只狡猾的小狐狸,面对男人的强势认真便手足无措,一旦对手露怯,他就显露出本性作威作福。

  

撒探长垂下眼,在酒液的倒影中语焉不详,只说是私事,又不肯解释,一副隐瞒颇多的模样真的恨得人牙痒痒。

  

何前辈面对着酒架呲了呲犬牙,破罐子破摔地把高浓度的酒兑进男人的杯子里,还不如把你灌醉,小狐狸气呼呼地想,至少发酒疯也比现在坦诚。

  

撒探长面对他推来的酒杯毫不设防,何前辈看着男人吞咽时滚动的喉结,想着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清醒时笨拙克制,醉酒时强势直白,到底当不当得了真,实在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等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天聊得酒杯都见了底,何前辈才后知后觉地怂了,撒探长支着额头,在明灭的光影里默不作声地醒酒,眨眼的频率都迟缓下来,眼睫颤得令人心痒。

  

“探长?”何前辈张开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开始考虑把这人扔到沙发上睡一宿醒酒的可能性,“还能站起来吗?”

  

“我没醉,”撒探长揉了揉额角,沉声安抚他,“你别担心。”

  

何前辈眨眨眼,实在不知道自己该担心些什么,眼见着撒探长连他搀扶的手都避开,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人怕自己还在介怀那次酒后逾距,保持距离是为了让他宽心。

  

这人流氓时是真流氓,绅士也是真绅士。

  

罪魁祸首那点莫须有的心虚逐渐发酵成沉甸甸的歉意,被撒探长的温柔一吹便见风而长,何前辈一手撑住摇摇晃晃的酒鬼,一手抱住搭在椅背上的外套,长长地叹了口气。

  

酒吧越是深夜越是喧闹吵嚷,年轻人举着酒瓶站在桌子上随着音乐扭动,何前辈都不知道这些人是什么时候把他看球用的大音响搬出来蹦迪,灯光晃得人眼花,暧昧的音乐把空气烘得燥热。

  

倒计时的钟声从不远处的古楼传过来,人群扬起手臂随着节奏从十倒数,一张张因激动而充血的脸庞落在灯光里,不同的声音汇聚在一起,渐盛的呼喊将气氛推入最高点。

  

“三!”

  

“二!”

  

“一!”

  

“啪。”

 

世界一片漆黑。

  

欢呼声突兀地断在空气里,像一匹裂口参差不齐的丝绸,在边缘缀上绵延细碎的慌乱,黑暗里满溢出嘈杂的疑惑声,人们在摩肩接踵之间走走停停,像一群摸不着头脑的银鱼游弋在浓稠的黑暗里。

  

一场突如其来的停电。

  

何前辈阖上电闸盖子,打亮手机的手电筒指挥人群流淌出酒吧大门,做完坏事的男人在微光下冲徘徊在状况之外的撒探长顽劣地歪歪头,像一只天真又狡猾的小狐狸,眉眼弯弯地笑起来。

  

“走吧,探长不是说要约我吗?”




  

除夕夜难得下起大雪,他们出门时地上已经铺起厚厚的松软锦白,细碎的雪花从层层叠叠的乌云里漏出来,枝头堆砌的细雪落到地上,静谧至极的一声响。

  

这个城市每逢过年就会变成冷清,归巢的异乡人来时带着喧闹的野心和繁华,走时遗留下一片空荡荡的街道。何前辈对着手心呵了一口气,忍不住偷瞄身边沉默寡言的男人。

  

撒探长插着兜同他并肩走,话说得不多,眉目浸在冰雪里,也透出一股疏离的冷意,实在让人想象不出这哥刚刚还为了证明自己没醉偏要走直线给他看,几步踏出去倒是气势十足,雪地上留着一串歪歪斜斜的脚印。

  

也不知是酒到底是醒了还是上头了,怪叫人七上八下的,何前辈攥着冰凉的指尖暗自腹诽,这人学生时代肯定缺少轧马路的经验,哪有把人叫出来走这么久,一句话也不肯搭的。

  

什么嘛,何前辈盯着自己鞋尖上沾的丁点细雪,莫名有点委屈,像个没事人一样大年三十跑来招惹他,又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真让人火大。

  

但他也就能在心里张牙舞爪地讨伐几声,还真不敢去质问撒探长到底是怎么想的,归根结底还是心虚,存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把这位一心想帮他脱困的人民公仆灌倒拐上床,结果次日清早立马就怂了,穿上衣服忙不迭地逃跑。

  

开玩笑,他千杯不倒何老板是那么容易喝高的吗,就算喝高了,他也没随便抓个幸运小朋友就搞一夜情的癖好。

  

“冷?”这点小动作落到撒探长眼里,男人侧身帮他把迎面的冷风和雪粒一并挡住,伸手捂住身边人的指尖,显而易见地皱起眉头。

下一秒一条犹带体温的围巾就落到何前辈脖颈间,男士香水的淡香从织物中渗出,像一盆冰水,把他刚刚燃起的火气“嗤”地浇灭。

这人到底是天然直还是天然撩?

何前辈底气不足地瞪视着面前替整理围巾的男人,一片雪花飘飘悠悠地落到撒探长的睫毛上,眼尾还带着酒醉的淡红,此时正一本正经地垂眼帮他打出一个简洁漂亮的结,端的是一个君子端方、坦然正直。

  

“探长谈过恋爱吗?”

  

破案无数的探长先生罕见地愣了愣,看着何前辈把脸颊埋在围巾里,只露出一双晶亮的眼睛,像一只乖巧又机灵的小动物,他轻咳一声“没,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也太熟练了。”何前辈兀自低着头同缠在拉链上的流苏作斗争,仿佛只要他足够手忙脚乱,就能跟几秒钟之前的瓜皮言论划出一条泾渭分明的界限。

  

也太丢人了,像个叽叽歪歪的小姑娘一样。


他们顺着铺满雪花的马路一道走到交汇的中心,除夕的欢欣将人们汇聚成流,形形色色的面孔在白雪和深夜中擦肩而过,成双入对地依偎在一起,在细雪的簌簌声中笑着低声说话。

  

吵闹声被风卷着穿得很远,有小孩带着亮晶晶的发饰追逐打闹,小姑娘站在街口仰着头同男朋友吵架,言词中却带着绵软的撒娇,新年的气息静悄悄地落在世人的肩头,连衣角都缠绵着温暖的烟火气息,他们在平凡的世间并肩而行,同万千擦肩而过的人们一样不起眼又真实。

  

何前辈看着天边炸开又熄灭的烟花,恍惚间才意识到又是一年,自退役以后,时间走得忽快忽慢,他隔着荧幕为欧冠干杯庆贺,埋身于五光十色中孑然一身,恍惚间还来不及停下脚步,就已经走出了这么远。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岁月的流速慢慢模糊,他像一艘失去锚点的轮船,飘摇在广阔的海面上,记忆中干涸的旧往事,连时间节点都褪色,他被远远地甩在后面,拼命跑也赶不上。

  

眼前亮起一簇小小的烟花,闪光落到对面那双黑亮的眼睛里,炸开漫天星河,撒探长弯起眼睛,摇了摇烟花棒,像在逗弄一只猫咪。

  

“发什么呆呢?”

  

何前辈愣愣地接过这支十岁后就与自己无缘的新年玩具,看着男人手里一大捧烟花棒,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你什么时候买的?”

  

“刚刚你跑神的时候,”撒探长伸手指了指远处没入人群的小男孩,那孩子得了钱一蹦一跳地扑入母亲的怀里,笑声顺着风流淌过来,“我看也没多少,不如放他早点回家。”

  

他捻了捻塑料包装袋,忍不住调侃眼前摆弄打火机帮他点烟花的男人“你倒是做好事了,这么多点一晚上都点不完。”


“慢慢点,我们又不着急,”撒探长用手笼着四溅的火星,弯眼笑起来。

  

我们,何前辈眨眨眼,听见心弦颤动的嗡鸣一路直抵胸腔,鼓动起微醺的共鸣,这个词汇真的美好得让人心动。

  

一阵风过,枝头堆积的细雪整团地落下来,冷不丁灌了一脖子,何前辈幸灾乐祸地看着失去围巾的撒探长不幸中招,雪水顺着脖颈流淌下来,他攥住撒探长的手腕,男人骨节分明的大手被风吹的冰凉,刚刚还颇具浪漫气息的易燃易爆花束转眼成了挨冻的累赘,何前辈拢起一个雪堆,向撒探长摇了摇手里的打火机。

  

“阿sir,平地放火会不会被抓起来?”

  

“那边有人在巡逻,”撒探长把烟花插满雪堆,抬手指了指广场那一边站着的几个警卫,“跑得快点就不会。”

  

“你这是在质疑一个前锋的跑步速度?”何前辈打燃打火机,看着火苗在烟花顶端收束成噼里啪啦的荧光,明明灭灭的光影中他仰头笑起来,“你要是跟不上就等着我去警局保释你吧。”

  

闪光像一场气势汹汹的山火转眼蔓延到整个雪堆,何前辈被撒探长几步拉离了火星四溅的区域,看着这一场坠地绽放的烟火。

  

买一大把烟花棒一次性点着,这大概是每个孩子的童年梦想,何前辈看着眼前盛大耀眼的光芒,忖度着要不偷偷对着它许个愿望。

  

“那边的!干嘛呢!”

  

来不及了。

  

他拉起撒探长转身就跑,身后烟火渐熄,十指无意识地纠缠在一起,他们仓促地穿过人群跑离警卫的视线,撑着膝盖在冰天雪地里弯腰大笑。

  

呵出的白雾氤氲在冰凉的空气里,心跳声比碎雪落地还要响,这是他经历过的最热闹也是最荒唐的一个新年。

  

白雪落满了发梢,结成透明的水滴,手指被冻得通红,何前辈用力搓了搓手心,指腹贴上撒探长的脖颈,看男人被冰得一激灵,像一个顽劣的小男孩。

    

“你等我一下。”


头顶冷不丁地被揉了一把,柔软的碎发失去发带的束缚搭在额前,被蹂躏得卷翘起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男人已经转身跑出去老远。

  

何前辈目送那道身影在洋洋洒洒的白雪中愈加模糊,把脸埋在围巾里,揣着手站在屋檐下等待。

  

眼前立着一座古楼,被灯笼和红绸装点得喜气洋洋,自十六岁被选进队里,他就同这座钟楼熟悉起来,MG市太大了,人潮汹涌又繁华得要命,他在这里生活了那么久,还是会有即将被淹没的错错觉。

    

这座古楼是他唯一的锚点,几年之后球队有了新的训练场,他兜来转去还是把酒吧盘在附近,好像只有这样才不会被兜头而下的洪流冲得不见踪影。 

   

固执得莫名其妙。 

   

有人踏雪而来,何前辈抬眼去看,男人发梢和肩膀落着积雪,站在他面前时都无暇拍一拍,呵出一口白气,用残留着余热的掌心拢住他的手指。

  

何前辈愣愣地看着塞进手里的热牛奶。

  

“先暖暖手,原本想带你吃点东西,但整条街只有一家便利店还开着门。”

  

撒探长在灯影斑驳间低下头,看起来是少有的紧张,漫天碎雪洋洋洒洒的落下来,何前辈听见他的声音融在雪里,低沉而温柔。

  

“往前一个路口就是我家,可以上楼坐坐吗?”

  

  

  


  

  

这个发展是不是太快了?

  

何前辈坐在布艺沙发上用浴巾把湿润的头发擦干,忍不住抱着靠枕发起呆来。

  

虽然床单都滚了两趟再来谈什么矜持不矜持的问题稍微有点矫情,但准确点讲他们别说普通朋友,连炮友都不大算得上,随随便便把人往家里请什么的,看不出来你个浓眉大眼的还挺热情好客?

  

整个居室看起来颇为冷清,连家具的布置都透露出仓促感,撒探长的房子坐落在一个环境不错的小区里,整个空间对一个单身汉来说略大了点。

  

两人都是湿漉漉地从外面进来,他也不好心安理得地坐在客厅等着撒探长招呼他,何前辈裹着柔软的小毛毯,三步两步蹭到厨房门口。

  

“要帮忙吗?”

  

“你找地方坐着就行,茶几上有我的水杯,你凑合着用,”撒探长朝外头指了指,把还没踏进门的小家伙又发落出去,“我也刚搬来,东西都是前房东留下的,没来得及扔。”

  

开放式厨房就这点好,何前辈盘腿窝在沙发上,抱着水杯透过一层玻璃看男人在料理台前忙忙碌碌,袖子挽到手肘,露出一截小麦色的结实小臂和紧绷的肩颈线条。

  

嗯,赏心悦目。

  

大抵是打量的目光太过赤裸,还没等何前辈过足眼瘾,就见男人倾身屈指敲了敲那层玻璃,要他过来端水果吃。

  

言外之意别老盯着他看。

  

偷窥被抓包,何前辈红着耳尖钻进厨房,端着洗好的葡萄不敢抬头看人,视线里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甩落一串水珠,好笑地捏了捏他的后颈。

  

小狐狸先是被冰得一激灵,才迟钝地察觉出男人指腹的触感和温度,更是臊得不行,转身逃窜出厨房,闹别扭一样背对着撒探长窝在沙发上,只给人留下一道单薄的脊背和一个倔强的后脑勺。

  

看着又可爱又好笑。


说实话,何前辈对自己的定位稍微有点迷茫,他要是个老友,也就心安理得地跟撒探长碰杯侃大山,要是个炮友,这时候就该拽着男人的领带诱他宽衣解带,这事尴尬就尴尬在他们确实生分,也不好说不熟,弄得他手足无措,做什么都嫌差点意思。

  

“别吃太多,”手里的一盆葡萄被人拽走,强行换了碗热面条,面上卧了一颗黄澄澄的荷包蛋,水蒸气氤氲而上,“太凉容易胃疼。”

  

这人还记得他胃不好。

  

真是叫人为难。 

  

“困了?”撒探长看着叼住筷子尖发呆的小家伙,眼前人生着一张白皙柔软的面容,垂下眼睫乖巧得不像话,却在人不注意的时候露出稚嫩的尖牙伺机而动,像是某种天真又警惕的小动物。

  

他曾有幸将这个小家伙俘获,揉碎他故弄玄虚的伪装和爪牙,逼他露出柔软的肚腹在他手下瑟瑟颤动,绵延的绯红从眼尾漫上耳尖,连呜咽都要攀住他的肩膀。

  

他偏过头轻咳一声,只觉得嗓子发紧,抬手松了松扣严的领口,仓促地岔开话题。

  

“困了就早点睡。”

  

某个敏感的字眼触动了何前辈的神经,在今晚一直绷着的心弦上再添一把火,他谨慎地吞了一下口水,打绊子打得差点咬住舌头。

  

“睡,睡哪?”


撒探长低头看着揪住他衣角的那只手,原本沉寂在冰雪中醉意渐渐解冻,翻涌着淹没理智的礁石,放大他的鲁莽,削弱他的胆怯,整个人轻得几乎要飘起来。


这时候是不适合谈任何重要话题的,撒探长的大脑冷酷地拉响警报,他根本无法管束自己的舌头,词不达意、含糊不清的唇齿最易出错。  

  

“卧室,我睡沙发。”

  

何前辈听了见那根的弦绷断的声音。

   

撒探长从卧室把被子抱出来,经过沙发时冷不丁被怒火中烧的小狐狸伸黑脚绊了个踉跄,被子散落在手边,身量瘦削的前运动员气势汹汹地压住他,一双莹润的眼睛被恼怒烧得灼灼发亮。

  

“我不睡床。”小狐狸露出尖尖的獠牙,忖度着要让这个胆敢戏弄他的人类尝点苦头。

  

自顾自地跑来招惹他,说着些含糊其辞的话敷衍他,做着意义不明的动作撩拨他,最后给他搞君子之交淡如水这一套。

  

这人是紧缺一座当代柳下惠的小金人来镇新宅吗? 

“那你——”

 

“老子他妈要睡你!”何前辈猛地攥紧男人的领子,才不管什么含蓄克制的脾性,一双眼睛明彻如火,“你听懂什么意思没?”

  

所以说运动员出身的人哪有什么温润如玉的好脾气,一群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同吃同住混在一起,能动手就不动嘴皮子才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铺天盖地的吻落了下来。

  

撒探长唇齿间还残留着单薄的酒精气息,唇瓣厮磨着贴近,舌尖轻易撬开失守的牙关,吐息滚烫,缺氧的窒息感使他头晕目眩。

  

温热的掌心从侧腰贴着流畅的肌肉线条摩挲,湿润的指腹擦亮微末的火星,在静脉血管中燃起燎原的火焰,何前辈看得见男人抿起唇角,眼底流淌着沉郁的暗色,那样袒露而直白的欲望。

  

他仿佛要被这样的目光烫伤一般。

  

撒探长俯身吻上他的侧颈,呼吸落在皮肤上凝起滚烫的水汽,绯红一路蔓延而下,男人使坏一样咬了一下锁骨,疼得他皱起眉眼,又被轻轻吻上眼尾。

  

打一棍子给颗糖。

  

混蛋。

  

何前辈在撒探长挑开他的皮带前攥住了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晕眩晃动的视线里溢满潋滟的水光,他拽住男人的领带猛地拉近,指尖攀附着布料,眼尾漫上明艳的绯红,像一只色厉内荏的小狐狸,尾巴都被抓在别人手里还兀自露出尖尖的爪牙,恶狠狠地低声威胁即将登堂入室的男人。

  

“我说的是合理合法地睡,不搞酒后乱性,你听懂没?”

  

指尖挑开皮带的搭扣顺着边缘探入,撒探长慢条斯理地将那只手纳入掌心,俯身低声应允他,承诺厮磨在唇瓣之间,呼吸交错,以吻封缄。

  

“听懂了。”






何前辈第二天是被鞭炮声吵醒的,阳光刺破眼帘,他皱着眉头伸手遮挡,在浅淡的阴影里睁开眼,背后贴着一位熟睡的探长先生,温热湿润的吐息落到后颈,漫开细碎的痒意。 

  

他恍惚间有一种时空错乱的倒置感,用了几秒回忆起现下是何年何月,他又是身处何地,看见床下堆叠着撕扯变形的布料,才想起他们昨晚从厨房一路胡闹到客厅。

  

平时越正经的男人越容易在床上失控。

  

当然,如果他昨天能少说一点乱七八糟的垃圾话去撩拨自家男人,估计还有幸能撑到最后,不至于哭得那么丢人。

  

死要面子活受罪不可取啊朋友们。

  

何前辈侧过脸想要躲避从窗帘缝隙漏出的光线,窗外鞭炮声不断,不知是哪家小孩这么迫不及待地过新年。他稍微一动,搭在腰上的手臂就收紧把他纳入怀中。

  

“我把你吵醒了?”

  

何前辈一秒僵住不敢动,撒探长笑了一声,倾身把吻落在怀里人细白的后颈上。

  

“鞭炮太响了。”

  

“哦。”何前辈闷闷地应了一声,强撑着不敢转身回头,撒探长看着小家伙鸵鸟一样把头埋在被子里逃避现实,只露出一双通红的耳朵。

  

现在才想起来害羞是不是太晚了。

  

不知道昨晚骚话说得起劲的人是谁。

  

“你这是准备穿上裤子不认人了?”撒探长好整以暇地用指尖拨弄着小家伙薄薄的耳廓,“自己昨晚信誓旦旦地说合理合法,今天变成嫖我一顿就跑?”

  

眼见那片红霞从耳尖烧到脖颈,撒探长忍住从语句里满溢出的笑意,故作严肃地张口指责“嫖娼有罪啊何老板,十日拘留加罚款,大过年的不能在警局里过吧。”

  

“你先嫖的我,还嫖了两次,”何前辈气呼呼地转身跟撒探长争论,睁大眼睛伸出两根手指,“去掉这次你还欠我一次,探长也太强词夺理了吧?”

  

“第二次我是想好好告白的,”撒探长伸手把那两根手指包进掌心,弯起眼睛笑,“不知道是谁左一杯又一杯给我灌懵了,第二天清早人跑了不说,电话微信还全部拉黑,转头就不认账。”

  

还不是怕你打电话过来骂我。

  

何前辈呐呐不敢吱声,他们阴差阳错地滚了三次床单,第一次撒探长畏罪潜逃,第二次他又心虚落跑,兜来转去互相试探又小心翼翼,现在还能把话说开也算是缘分深厚、上天眷顾。

  

掌心落入一枚冰凉的钥匙。

  

“这三个月我把事务所的事情谈妥了,房子也买在离你酒吧不远的地方,步行十分钟,方便又快捷。”男人迎着万顷兜头而下的明彻天光,笑眯眯地自卖自夸,声音低沉又温柔。

  

“现在还少一套装修家居和一个男主人,不知道何老板肯不肯赏光?”

    

窗外鞭炮声渐息,新年的脚步跨入岁月家高高的门槛,无声地在某个时间留下深刻的印记,他在追赶时间的旅途中跌跌撞撞,越是长大越是胆怯,不敢停留、不敢回头。

  

后来有一个人愿意成为他的锚点,在广阔无垠的大海上成为一艘轮船停留的理由,时间和繁华万千兜头而下,他宽容地放过流淌过指缝的分分秒秒,安心拥抱那个在无边岁月里抓紧他,不许他迷失,不许他流浪的底气和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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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快乐~

经常有这样的感觉,好像越长大时间过得越快,自己渺小得好像转瞬就会被淹没,每一个新年慢慢缺失了传统的仪式感,平添时间流逝的焦虑,一年一年又一年。

希望你们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锚点,不迷失,不流浪,支撑你清醒而宽容地迎接兜头而下的繁华和人流喧嚣。

不一定是另一个人,也可以是不同的、特别的、深刻的每一个自己。

新的一年希望每个人都温柔而自由。  

人潮汹涌,而你鲜活。



最后:虽然有几个敏感词汇但拜托老福特不要屏我啊新年新气象给您磕头了给你拜年了给您放礼炮放烟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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