猊泽

拥抱有温度的世间,做个有痛觉的人。

【亚瑟×奥姆(ABO)】成王败寇(60)

迟迟归家的小王子遇见了在门口等他的亚瑟,院子里的细雪渐渐熔化,敞开的家门里涌出柔软温暖的温度,奥姆脱下沾了水珠的外衣和围巾递给自家哥哥,弯腰换鞋时恍惚有点长路归家的熨帖。

在外奔波一天,带着落满肩头千钧重的疲惫归家,踏入房门时房间里传来隐隐约约的饭菜香气,占据大脑一整天的人就在眼前。

木门在他身后阖上,将风雪寒冷一并隔断,玄关的顶灯没有打开,借着客厅里落过来的昏暗灯光,奥姆抬头去找那一双笑意温柔的古铜色瞳眸。

小王子倏地皱紧眉头。

目光从磕破的额角滑到红肿的半边脸颊,亚瑟解释的话还没说出口,他就先一步有目的地向下看,昏暗一室之中自家哥哥无名指上的戒指熠熠闪光。

两人交叠地靠在玄关的米色墙壁上,贴的极近,奥姆身上毛茸茸的暖意透过身上的白色毛衣渗出来,眉目被这样柔和的颜色衬得沉静柔软,从来聪慧的小王子立马猜到了一切“为什么不等我?”

脸颊被打过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额角简单地包扎后已经不再流血,在母亲面前沉默坚定一肩扛起风雨的男人此时手臂一伸把小王子揽进怀里,手臂贴着毛茸茸的毛衣蹭到柔韧的腰侧,他把脸埋在奥姆的颈窝低低地嗯了一声。

“你坦白也该提前知会我一声。”手指穿插进亚麻色的发丝里,奥姆任由大狗一般的男人拥住自己,像是雪地里互相拥抱取暖的熊,只是单纯地贴在一起就满足“两个人在她面前也不至于打得这么重。”

亚瑟抱紧这个一心想着和他一起挨打的弟弟,鼻梁贴上从领口和绷带的间隙暴露出来的皮肤,那一片连温度都熨帖着暖和的心安,声音闷闷的“她同意了。”

“是吗?”奥姆仰头任由亚瑟把唇贴住绷带的上缘缓缓磨蹭,仰头盯着天花板纵容着自家哥哥胡闹,语句肯定地如同平铺直叙“但你不太对劲。”

“她说的话让我―――”

言尽至此,无力为继。

亚瑟也说不出来胸腔里的复杂心绪,他从来这样不善表达和形容,像是往可乐里注入蜜糖和柠檬水,咕嘟咕嘟地满溢出清甜又酸涩的泡泡。

欣喜又难过的情绪涨满呼吸,揉搓着心脏都跳动得七零八落,那点不确定像一根细小的针藏在绵密柔软的毯子里,在他拥住这些织物取暖时冷不丁地被扎一下,猝不及防又钻心的疼,此后就算是再无异状,也要时时刻刻地忧心着那泛着寒芒的针尖出没。

那些不确定,那些担心,那些隐隐约约的不安和随之而来的退路尽断的愧疚杂糅成沥着鲜血的刺,藏在绵密的柔软中叫他辗转反侧。

只有抱住这个属于他的人,触摸他的温度,指尖擦过手腕,平稳有力的脉搏就在薄薄的皮肤下不到一英寸的地方跳动,那些潮水一般快把他淹没的情绪才能留下方寸呼吸的余地。

他没法向自己的小王子要一个承诺,永远脱口而出时也只是当时的自己认为能够做到,除非到达生命的终结,谁也不能睁着眼睛言辞凿凿地说着词不达意的未来。

“到底怎么了?”

亚瑟收紧的手臂勒得他有点疼,奥姆不知道怎么自己出去一圈,自家哥哥就变成这样,浮动的信息素充盈在鼻尖,那些潜藏在信息素里起伏纠结的情绪引动着Omega身体里被标记的痕迹,叫他也感同身受,心绪不定。

“母亲说我做错了。”亚瑟闭了闭眼睛,他绷直声线把话说得像是叹息“她怪我没有给你留退路。”

“她怕我后悔。”

纯血王族何其聪慧,左右一思索就知道了前因后果,他声线沉静,连尾音上扬表示疑问的形式都略过,字字句句说得肯定。

“你也怕。”

亚瑟沉默下来,原本乖乖任由他抱着的小王子闹脾气一般开始不安生地挣动,挣开后转身拉着他就往客厅走,还没回过神,人就被奥姆干脆利落地推坐在沙发上。

“坐好别动。”

混血君王坐在沙发上有点愣神,他几乎没见过奥姆生气,印象里的自家弟弟从来冷静自持,理智到近乎凉薄,发怒只是上位者达到目的的手段,而非无用的情绪宣泄,他从来清楚。

但现在――

亚瑟看着那道高挑挺拔的身影弯腰从冰箱冷冻层拿出冰袋,还细心地找了一条干毛巾裹住,转身向他走来,抿平的唇角不辨喜怒。

他的小弟弟好像真的在认真地生气啊。

曲起一条腿用膝盖抵住亚瑟随意叉开的长腿间的沙发垫,奥姆倾身过来把人按在靠垫上,细碎柔软的额发向后拨开,冰袋贴上侧脸上那个红肿的巴掌印,刺痛的冰凉让混血君王皱了皱眉头。

但眼见着小王子的脸色越来越不好,亚瑟有眼色地把口中含着的抱怨吞下去,一边小声抽气,一边偷偷瞥自家弟弟紧绷的唇角。

不管怎么说,这个气呼呼却依旧温柔的小王子真的太招人喜欢了。

凝重的云翳被这一连串的变故冲散,亚瑟仰头任由奥姆把冰袋贴住他的脸颊,冰凉的温度凝成水滴沾湿毛巾和奥姆的指尖,他闷声打破沉默“生气了?”

“你说呢?”淡金的眼睫一垂,小王子把凉凉的目光落下,语气刻薄地反问道“怎么,你现在倒是开心了?”

亚特兰蒂斯的旧王盛怒之下气场全开可不是谁都能扛住的,亚瑟被怼得接不上话。

屋子里余留下来几分钟的寂静。

两根浸着冰凉水滴的手指捏着亚瑟下巴往上抬了抬,脸颊旁的冰袋换了个位置继续敷,亚瑟听见从不服软的小王子轻轻地叹了口气,像是对他无可奈何一般。

“我不知道母亲真正担心的是这个问题。”小王子的声音沉静如水,他垂眼细致地把冰袋扶正,字字句句清晰明彻“我怕她强硬地做无用的努力,也怕她抱有不切实际的希望,所以决定干脆断了她最后一丝念想,这样拖下去,想着总有一天她是会接受的。”

这时候两人的身份像是调转了一般,坦诚心迹的是奥姆,认真倾听的是亚瑟,自家小弟弟胸中有沟壑,却也含蓄内敛,不善倾诉,亚瑟眨了眨眼睛,有种既新奇又珍重的恍惚感。

“没想到,她担心的是这个。”小王子像是也被母亲的心思触动了一般,眼睫颤了颤垂下来挡住眼底的歉意,语气低沉自责“早知道标记的事就往后推一段时间,也好过让她这么伤心。”

从毛巾里渗出的冰凉水珠贴上面颊,顺着下颌的曲线落到领子里,冰块逐渐融化,流动的冰水在冰袋里哗啦作响,手掌被冻得冰凉,奥姆换一只手托住,像是完全对他生不起来气一样妥协道“我已经二十六岁了亚瑟。”

混血君王愣了愣,抬头去看自家弟弟,那双湛蓝色的眼睛里冰雪融化,露出深刻的无奈和纵容来“你不能要求我像十六岁的孩子一样天天把爱挂在嘴边。”

永远不可信,奥姆,亚特兰娜怕你不爱我,我不怕这个,我只怕你后悔又没有退路,而这一切都由我一手造成,亚瑟动了动嘴唇,话却说不出口。

金发的小王子却像是懂得这些一般,抿起嘴唇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叹气,自家哥哥时而温柔强大,时而也喜欢钻牛角尖,执拗认真得像个孩子“你还是不了解。”

“了解什么?”

“了解我是什么样的人,从什么环境里长大。”冰已经全部融化,被体温烘得温热,奥姆随手把它扔在茶几上,人却没有向后退开,他保持单膝抵在沙发垫上身体前倾的动作,残存凉意的手掌贴上亚瑟的脸颊,仗着处在高位的优势对上那双古铜色的眼睛

“我曾经有一个很要好的同伴,他不是出身贵族,也没有钱,是王宫里一个婢女的儿子,但他对我很好。”

“我第一次见他是在我被父亲罚跪中庭一天一夜后饿得晕倒,是他偷了厨房的饭给我,后来也是他经常假借送东西的名义溜进我的寝宫找我。”

亚瑟的手贴上小王子弓起绷紧的腰,任由他强势地撑在沙发上低头俯身说话,混血君王仰起头靠在沙发靠背上盯住他,声音放得极缓。

“后来呢?”

谁能想到传说锦衣玉食将养长大的亚特兰蒂斯的王子殿下曾被饿得要靠其他人接济的剩饭续命,从小到大没有什么朋友,反而常见的是贵族之间尔虞我诈笑里藏刀的虚假面容,以至于一个儿时难得的玩伴也记了这么久。

“后来他死了。”金发王族毫无感情地弯了弯嘴角,眼睛里却流动着汹涌的暗潮,那抹暗蓝几乎将眼底所有的阴霾吞噬进去“死于我父亲之手。”

“因为他出身不好?”

“因为他没有任何自保能力,我也无法保护他。”奥姆轻轻吐了一口气,回忆这些事情实在是太过耗费心神,他将惨痛过往压在记忆深处,却不想它也在成年累月的积压中渗入骨髓,变成他不可磨灭的执念和秉性。

“父亲发现我们私下来往,非常生气。”

“他把那孩子抓起来藏到一个地方让我找,三个小时之内找不到,就杀了他。”

“我疯了一样地去找,找了能够想到的所有地方,你知道那种绝望吗?”

小王子闭了闭眼睛,那张薄唇开开阖阖,听起来缺乏感情,却字字触目惊心“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的命吊在我身上,可是找不到,哪也找不到。”

那个身形单薄的小王子,一边发抖一边冲到各种地方找,王宫那么大,时间像是头顶的铡刀,夺去的是王宫里唯一的朋友,他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出眼眶,绝望满溢出来,明明知道希望渺茫,他还是得拼尽最后一分力气支撑着自己继续奔赴下一个地方,无力感像是杀人沾血的尖刀,一刀一刀凌迟着他的良心和神经。

最后一丝声音消弥在相触的唇间,亚瑟的手压住奥姆的后颈将他拉近吻住,他的小王子在发抖,从脊背到指尖都在颤抖,声音却平稳得让人心疼,像是王位之上历练出的本能,哪怕情绪崩溃也要八风不动,面具优雅完美。

“那不是你的错。”

奥姆垂眼接受了这个柔软的吻,唇齿开合间厮磨着亚瑟的唇瓣,呼吸交融,他不退开,就这样在极近的距离里继续说。

“父亲要我牢牢记住,想要保护什么,至少要拥有相应的能力,把它藏好,死死拽在手里。”

淡金色的眼睫颤了颤,露出眼底幽深的暗蓝,从冰冷的外壳到柔软的内在,现下奥姆终于开始试探着露出掩埋在骨子里的执拗和阴暗,他展露得小心翼翼。

“我害怕他,憎恨他,敬畏他,抵触他,但不可否认的是,他所教授给我的一切最终都以深刻的方式留在我身上,沉积成最黑暗的部分无法抹去。”

“他想要我成为第二个奥瓦克斯,我不想,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没跟我说过这些。”亚瑟觉得胸口都是酸涩的疼痛,他抬起下巴贴近奥姆的唇,用鼻尖蹭蹭小王子的脸颊。

“我怕把你吓跑了。”察觉到气氛凝重,奥姆弯唇笑了几声,他这样在乎一个人,在乎到自己不能接受的部分都不敢展露出来,语气带着点袒露干净后破罐子破摔的任性“原本是想等你慢慢接受,谁让你今天非要气我。”

“但说实话,什么时候知道都没区别。”小王子的笑容衬着暗蓝的眼瞳有一种异样的美感,像是礁石上诱惑水手的海妖,纯真懵懂又艳丽入骨“你逃不掉了。”

亚瑟从不知道一个人的眼睛中两种完全不同的情绪能碰撞出这样璀璨又迷人的火花,骨子里奥瓦克斯教授的傲慢和强势和袒露的忐忑杂糅在一起,美得惊心动魄。

“我要的就会牢牢攥住,烂也要烂在我手里。”

这么多年他一直在跟自己抗争,保留住自己作为奥姆的清醒意识,防止自己变成奥瓦克斯,变成那个自己憎恶又敬畏的人,可随着他逐渐长大,父亲在他的思想里种下的那颗种子开始在阴暗处疯长,他发现在某些方面他们那么像,越来越像,身边的人敬畏他,恭维他不愧是奥瓦克斯的儿子,仿佛他在逐渐丧失自我。

那些膨胀的占有欲和控制欲、野心和疯狂被他埋在骨子里,而他就这样与自己斗得两败俱伤也不露分毫。

“这些也是我的一部分,如果我后悔,就是在完完全全地否定我自己。”

常年阴暗的角落一朝暴露在阳光下,让奥姆有一种几近脱力的轻松,他闭上眼睛抵住亚瑟的额头,等待着他的哥哥下最终的审判。

亚瑟轻笑一声。

“奥瓦克斯可不会允许自己爱上一个混血杂种。”七海之王伸出手抱住小王子,带着笑意的声音就在耳边“单凭这一点你就不可能变成他。”

这个人抓住了他,他将自己存在的意义和清醒的意识同爱杂糅在一起牢牢绑定住,他能说出不爱你就是否定自己存在的意义这样的话,剥去王位和荣耀,奥姆将他仅剩的东西拢在手心,连同自我也一起交到亚瑟的手里。

他这样独立自我,却将生命的一部分都同亚瑟连在一起牢不可分。

混血君王看着垂着眼睛等他亲吻的小王子,从善如流贴过去把唇落在他的眼睫上,连带着一段没头没尾的承诺尘埃落定。

“无论是什么我都接着。”

好的部分坏的部分,你骄傲的部分你难以接受的部分,都给我,我接着,连带着你无法支配的部分我也一起保管。

有些时候什么都不要的人其实更容易让人感到凉薄无情,因为他抽身而去是如此简单,好像没有什么需要在意的东西,我很庆幸你抓住了我,死死地不放手,把一切包括自我意识都押在我身上做亚特兰蒂斯最大胆的赌徒,我喜欢你真实地需要我,哪怕是控制和占有也没关系,所以――

“我是你的,奥姆·库瑞。”

不怕你要,就怕你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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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地篇正式完结,以糖开始,以糖结束,我真的是小甜饼写手啊相信我!!!

下一章就开始海底陵园篇啦,就是传说中的终战,然后就是完结和番外啦~

辛苦米娜桑等啦(鞠躬)

食用愉快(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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